給九年前的那個笨蛋

一切都很湊巧的，過年間耍廢時偶然想到，翻翻以前自己寫的日記，才發現青少年的自己怎麼有那麼多牢騷可以發阿！不誇張，全盛時期幾乎一個月就可以K.O一本，國中三年下來，扣除準備考試的那段時間，至少寫了10本的日記，還不包括跟好友一起寫的交換日記、自己寫的詩、小說及散文。

回首想一下，是國中的自己太閒了嗎？時間都花在寫日記上面了嗎？還是悶騷的個性使然，許多沒發洩的情緒剛好找個替代的出口而已？亦或者那段時間，情感就是這麼的熾烈，不記錄下來覺得對不起自己？

再看看以前寫的文字，有些過於矯情、有些耽於自溺，更多的是不斷自我盤問，問著一個又一個自己到現在也回答不出來的問題，卻依然沒有答案。14歲的葉菀菱，到底是在想些什麼？為什麼寫字的筆觸一次比一次用力，甚至任意變換字型，寫著一遍遍23歲的葉菀菱看了也摸不著頭緒的字跡？而記錄下來的事，有親情、友情，絕大多數卻是自己理不斷剪還亂的模糊愛戀。

講了一大串，最終才發現最後悔最惋惜的，居然是那時候沒有把握到的青澀愛戀。那時傳的紙條、寫的信件，還穩穩地貼在日記本上，多了一絲絲泛黃的痕跡，卻隱藏不了自裡行間透露出的曖昧氣息。「我喜歡你」這四個字，對國中生來講真的是致命的剋星，好像誰先講出來誰就輸了一樣──至少當時幼稚的我是這麼想的。說對追求者完全沒有動心是假的，但自己真的了解心意的那一刻，時間又毫不留情地飛逝，每次想起來除了怨嘆那時的自己很蠢之外，再也於事無補。

但是，我要補救什麼？就算現在9年後的自己，遇到了9年前明明很「甲意」的那個他，又能誠實地大聲地說出來嗎？14歲的自己很努力地不讓半點「喜歡」流露出來，自以為那是對他、對我都是最好的方式，把所有的悸動、感觸通通往後拋，鐵了心帶著一副冷漠面具，內心卻不停地上演矛盾的小劇場。那時沒把握住的、那時造成的遺憾，再也不是乘著時光機就能解決的事。倔強、拒絕別人的我，那時看似占了上風，卻絕對想不到多年後長大的自己卻總是不能忘懷對方。

不能忘記的原因很多，最主要的，還是因為是青澀吧！

因為青澀，所以酸、甜、苦、辣這四種味道都無比放大，容易感到甜蜜的悸動，卻也總嚐到苦澀的滋味。那時的心臟猛烈跳動著，很清楚地、有滋有味地活著，不像現在，根本如死魚一般，懷疑生活中讓人興奮的事除了加薪之外，還剩下什麼？很無聊、很務實，因為長大了，那時埋在泡泡裡的美好夢幻，全都剩下了赤裸裸的假象。

但不知道為什麼，9年後的我是多了許多人情世故，也看清了一些冷暖現實，卻仍默默地為14歲的我保留了一塊柔軟純白的地方（就稱之為少女心吧XD），固執地豎立在那裏，頑強地抵抗這世上令人心灰意冷的事情。那時的我的確不曉得什麼是愛、什麼是喜歡，卻在朦朦朧朧的時候感受到那股善意暖流；謝謝那時的他為我做的一切，不只是喜歡，而是日後回想起來，仍會在嘴角掛上一絲笑意的舉動。

或許，這就是我仍割捨不下的原因吧！遺憾不像留在沙灘上的腳印，海浪一沖刷就了無痕跡；倒像奮力咬在手臂上的齒痕，那時經歷的苦痛，多年後感受不到了，卻看到齒印時，就能猛然想起那時激烈的衝擊；或許齒印（遺憾）會越來越淡，但觸摸到的當下，卻總不敵波濤洶湧的回憶海浪席捲而來；因為銘心，所以更加刻骨。